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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頭條-全職兒女:與其內卷,不如回家

作者:今日頭條 來源:今日頭條 日期:2023/5/16 16:36:11 人氣:8 加入收藏 標簽:自己 工作 父母 兒女 想念

全職兒女,在半年時間內成為互聯網新詞。

如果一個年輕人暫時脫離就業市場,回到家庭與父母生活,或用勞動交換報酬,或靠存款積蓄生活,那ta都可以自稱為“全職兒女”,唯一的老板就是父母。

“全職兒女”的概念,由一部分當事人現身說法之后,逐漸在社交媒體彌散開來。

許多旁觀的年輕人都在評論區留下了兩個字:羨慕。

“我奶奶一個月7000塊養老金,她3000我4000,這么過了半年了?!?/p>

“與其花錢請外面的護工,不如花錢請自家人放心。”

“虛假的啃老:在家躺平添一雙碗筷;真正的啃老:去大城市打拼買房買車;頂級的啃老:結婚生子,一家三口住父母家?!?/p>

打眼一看,全職兒女就是啃老族換了新馬甲;但轉念一想,如果在大城市奮斗的性價比越來越低,那回到父母身邊也不失為經濟適用的省錢妙招。

這個名詞最初來自于一個豆瓣小組:“全職兒女工作交流中心”,該組創建于2022年12月。

他們給“全職兒女”留下了原教旨主義名詞解釋——

一種新型的脫產生活方式,指的是年輕人脫產寄居父母生活,并通過付出一定的勞動換取經濟支持,同時保持學習,嘗試找到職業目標、考公考研上岸。

小組目前聚集了3500多位成員交流“全職心得”,這里能看到他們各不相同的寄居故事。

有人因為父母患病,不得不脫產回家陪護照顧。

有人因為自己生病,不得不離開社會回歸家庭養病。

有人因為父母控制欲太強,一畢業就被綁在身邊。

有人因為就業市場不景氣,回家蟄居觀望,同時給自己留一條考公考編的后路。

翻一翻這里的故事,遠不如網絡段子調侃得那么快活,反而很容易嗅到焦慮的氣息。

沒有工作,沒有收入,日常花銷只能給家里買菜,額外的消費就別想了,畢竟富二代的日子不是誰都過得上的。

有位成員在帖子里寫到了自己作為“全職兒女”的經歷。

澳洲留學歸來后,就業競爭太激烈,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,就逐漸拖成了“全職兒女”。在國企上班的父親會把工資分給她3000塊,逛淘寶關聯媽媽的賬號,日常消費刷媽媽的信用卡副卡。

反正出去也找不到比父母更好的工作,倒不如在家把家務活安排妥當。于是她需要全年無休為全家做好三菜一湯。

“爸媽對我各方面都比較無所謂,覺得他們這一代人努力了奮斗了,到我這一代,就希望我能稍微輕松一點,所以我在家他們也覺得挺好,不要急,總會有工作的?!?/p>

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閑適生活并非一絲苦惱都沒有,平靜的水面之下隱藏著暗礁。

“看到一些同學選擇了上海、廣州這樣的城市,機會更多一點,他們手上已經握著好幾個offer了,每次看到有人在朋友圈說又拿到一個offer,我就會急:自己怎么一個都沒有?所以這半年我一直死命關注工作上的消息,很怕錯過一些機會?!?/p>

也有人的父母并沒有這么通情達理。

一位組員分享了自己做“全職兒女”的痛苦。

“父母大部分時候都理解我,但有時候會流露出對我的不滿,而我其實對他們一些行為不滿意也沒有反抗的底氣,明明讓我不舒服,但覺得自己還在依靠著別人?!?/p>

吃家里、住家里、花家里,人在屋檐下,姿態就不得不放低,日復一日的寄居生活擠壓著所剩不多的自我價值感。

最后只能感慨一句:“還是得出門打工”。

我在小紅書聯系到了3位全職兒女。

他們都是同齡人,00后,畢業不久,也都在畢業后短暫工作了一段時間。

最后他們都選擇了逃離職場,回歸家庭。無論是長駐還是短暫歇腳,家庭都是他們社會歷險之后,得以喘息的地方。

提起曾經的工作經驗,他們都很激動:職場對于他們而言,是一段非常不愉快的體驗,他們也都在不同程度上被上司PUA過?!疤哿恕笔浅霈F頻率最高的感嘆詞,“對資本失望”也是三位年輕人不約而同提起的一句話。

阿屁今年23歲,去年畢業之后,她去深圳一家制造業工廠上班,負責對接客戶。

回憶起上班的日子,阿屁感慨自己活得像一個打工機器人。除了出門上班與回家睡覺,基本上沒有任何其他活動。

“我每天6點多就出門工作了,轉兩趟地鐵,一趟公交。晚上8點回家,回家之后還是繼續工作。客戶要工廠出東西,卑微乙方就得隨時加班,一直加到凌晨?!?/p>

這樣的工作強度之下,阿屁每個月只能拿到五千多元的薪水,在深圳交完房租之后,只能剩下緊巴巴的一兩千元,除了覆蓋日常吃飯、水電、通勤之外,什么娛樂活動都別想了。

然而上司仍然怪她不夠努力:“你這么年輕,為什么不多加班”,如今回想起來,阿屁認定自己被PUA了。

于是阿屁在去年12月底選擇了離職。

想念今年也23歲。

師范大學畢業的她,順理成章進入教育系統工作,在學校待過一段時間,在培訓機構也待過一段時間。

在成為全職兒女之前,想念形容自己“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給資本家打工的打工人”。

學校的規章制度讓她身心疲憊,教師辦公室里的政治斗爭讓剛畢業的她手足無措,曾經對教育行業的濾鏡也破碎了:“其實我特別喜歡教育行業,但我真的去工作了以后,發現跟想象的不一樣?!?/p>

想念看上去還是個孩子,跟班里的學生年紀差距本就不大,日常玩玩鬧鬧很開心,可到了嚴肅的時刻就喪失了威嚴,“我和學生沒有距離感,上課哪怕再兇,他們只覺得你好玩”。更不用提學生家長的質疑了:這么年輕的老師,能有什么教學經驗?

雖然上班時間不長,但想念還是被巨大的疲憊感籠罩。她說自己并不是個例,身邊的同齡人幾乎沒有一個是無憂無慮的,每個人都過得“很累”。

于是師范生想念離開了教育行業。

君子是三位之中唯一的男性。

在社交平臺搜索“全職兒女”時,大部分講述人都是全職女兒,全職兒子的數量并不多。

君子畢業于一所大專院校,但他不甘心,還沒畢業就擁有了三年的新媒體寫作經驗。邁出校門之前,君子的工作經驗已經比同齡人高出了一大截。

但打工的公司無論大小,各有各的不靠譜。

第一份工作,君子表現得非常積極,結果被裁員后才發現,自己和同事吐槽老板的小群被人捅到老板面前了,君子不明白,明明都是朝夕相處的“一家人”,為什么會背后捅刀子?

第二份工作,由于工作能力突出,上司給他穿小鞋,故意給他的工作使絆子,帶著同事一起孤立他,“可能某種程度上觸到了別人的利益”,他這么想。

君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,只好給上司發小作文表忠心:“可能我真的有很多錯誤,就專門向他道歉,雖然我也不知道做錯了什么。我說我是您招進來的,我非常想好好干”。每天坐在工位上,就算什么都沒有干,君子都覺得如坐針氈,最后只好自己離職。

之后他經歷了一系列不靠譜的新媒體工作:有一個人當四個人用的,有光明正大不交五險一金的,還有一到下午五點半就關空調的B輪公司。

最后,君子在一家還算靠譜的頭部媒體公司落腳。好景不常,受疫情影響,公司開始大面積裁員。君子作為小組領導,要按照公司要求“威逼利誘”八年的老員工放棄N+1。狡兔死走狗烹,辭退了組員之后,最后也輪到了自己。

這讓君子徹底和職場決裂了,他打算自己創業——

“我是對資本有些失望的,那個時候我就意識到,人還是要依靠自己,而不是去依賴職場?!?/p>

掙的錢根本不夠養活自己,在大城市僅僅是生存都夠嗆了,更不用說給家里幫忙,不倒貼已經是萬幸,于是父母就把他們“叫”回家了。

三個人的經歷總結成一句話,就是“與其在社會做一塊邊角料,不如回家做父母的一塊寶”。

阿屁的老家在湖南洞庭湖湖區。

回家之后她除了陪伴家人,做做美食,還會回到農村的湖邊呼吸新鮮空氣。

父母沒有給她施加壓力,只讓她放心休息,不需要用家務勞動來換取報酬,就像是大學放假回到家里的狀態?!爸耙恢痹谕獾厣蠈W,沒怎么好好在家待過?,F在父母心情好的話會給我一點零花錢,如果不給的話,我自己也有一點積蓄”。

雖然父母沒有明確提過考公考編,但阿屁自己正在考慮這種出路。比起大城市的未知,留在家鄉的體制內對她來說更安穩舒服:“我出去工作的話,也發不了什么大財,就那么幾千塊錢,我在老家反正也是掙幾千塊錢,為什么還要出去吃這么多苦?”她告訴我,那些留在深圳的朋友依然很痛苦,似乎也反向證明了回老家是明智之選。

話雖如此,但如果沒有遭遇社會毒打的經驗,恐怕現在也沒有這種死里逃生的幸福。阿屁告訴我,如果時間倒流再選一次,她還是會選擇去一次深圳。

今年年初,想念正式開始了全職兒女生涯。

想念的父母早年從重慶來到廣西發展,開了面粉廠,順帶還開了一家重慶面館,雖然不是巨富家庭,但也算得上幸福富足。

在視頻作品里,想念說自己靠著存款利息、理財收入和收租,如今每個月到手的收入在兩萬元左右。在視頻評論區里,不乏羨慕她的聲音,比起普通人,想念的退路看上去都平坦寬闊許多。

“當時也是因為我考研失敗了,再加上一段失敗的感情,整個人的狀態非常不好,我爸媽主動提出了讓我回家,于是我就回來了?!?/p>

和阿屁一樣,想念不需要用具體的勞動換取報酬,更多是為父母提供精神陪伴。

她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,想吃什么吃什么,想做什么做什么。平時在生活方面,父母照顧想念更多,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讓父母保持開心,陪媽媽逛街散步,或者安排一家人一起出去玩,“一定要說付出什么的話,或許是每天提供點歡聲笑語給他們?!?/p>

談起家庭氛圍,想念說自己每天都處在非常愉悅的狀態中,父母從未給她施加任何壓力:“我做全職女兒,總比嫁出去做別人的全職太太好吧。跟全職太太比起來,全職女兒真的是零風險?!?/p>

比起兩位全職女兒的安穩,君子的生活更起伏一些。

從新媒體頭部公司離職后,君子開始了數字游民的生活。大學畢業后一直沒機會旅游的他,一口氣去了許多地方,一路走到了大本營大理,總算過上了自己的gap year。

差點就要在大理定居的他,碰巧趕上了過年。當煙花在天空升起之后,君子也收到了家人的消息,詢問他要不要回家看看。

于是君子選擇了回到溫州老家。

父母一開始也會暗示他考公考編,但當他給父母展示自己的自媒體和知識付費運營狀況后,父母就不再干涉他了。農村對互聯網的了解有限,父母便對外說兒子在寫小說。

每天中午起床之后,他都會花2-5個小時運營寫作訓練營,剩下的時間自由支配。講完課之后,君子會幫家里做好午飯,每天晚上也有固定夜跑的時間,抽空還會去鎮上陪姐姐看電影逛街。

君子找回了久違的松弛感,“不知道怎么說,反正挺舒服的,不會有職場每天勾心斗角的痛苦?!?/p>

君子的小紅書頁面

別看都是全職兒女,但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真躺在家里“啃老”的。

人在水里,不撲騰或許就真的沉底了。

阿屁回家后一直賦閑,看到朋友圈里有人轉讓菜鳥驛站,她立刻就“沖了”,哪怕驛站是一份全年無休的生意,她也沒有被巨大的工作量恐嚇到。

然而,這明顯是一個“花錢買教訓”的故事。

阿屁的小紅書頁面

由于不了解物流行業的規則,驛站老板美化了許多運營數據,又故意省略了零碎的成本——交完2000元押金之后,經營驛站的困難才逐一付出水面,阿屁的創業心也越來越涼。

驛站的主要收入,是“入庫-出庫”的動作,但一件大概只有3-4毛錢的利潤,賺不到什么錢;如果是寄件,利潤就會高很多,一件可以賺7-8元。可是驛站的寄件量,根本不像老板承諾的那么多,預期的收入大幅縮水。再加上短信通訊費、打印單據的費用、雜七雜八加起來,成本更高了。這都是阿屁總結的教訓。

只靠收寄件,一家驛站還是賺不到錢,真正賺錢的是承包快遞公司。阿屁告訴我,承包一個片區,要交一萬元押金,如果投訴累計扣滿12分,就會被罰款以及喪失承包資格。

不僅如此,驛站還必須“賣點什么”。土特產、賣雞蛋、洗衣店、社區團購......想要真正賺錢,必須把驛站變成一個小型社區商業樞紐。

最后阿屁還是放棄了。

現在她又盯上了擺地攤的生意,這明顯也不是一件易事。

比如賣檸檬雞爪,雞爪原材料就要40塊錢一斤,做出來成本就50-60塊錢一斤了。但阿屁仍然樂觀,她希望地攤能全面發展:鹵味菜、手搓冰粉、提拉米蘇、檸檬茶,這些小吃她都可以做。她還向我聊起了自己的“商業藍圖”:先擺地攤,再做社區團購,成功了就去長沙開店。

當然,她也給自己留好了考公考編的Plan B。

全職兒女只是一個過渡,“不然我這么年輕,在家里待著,那不是浪費了嗎?”

阿屁的小紅書頁面

而另外一邊,有人已經在小紅書賺到了錢。

想念的小紅書賬號運營得相當成功,目前已經有5000多個粉絲,甚至刷微博時都能遇到營銷號搬運她的視頻。而她僅僅只是發了半個月視頻,就做到了今天的效果,身邊許多專門運營小紅書的朋友都沒達到想念的程度。

想念告訴我,有MCN公司向她拋出了簽約的橄欖枝,但她都拒絕了,因為她不想把拍視頻變成自己的工作和負擔:“相當于要把這個號賣給機構了,有很多未知的東西,我也沒那么自由了,現在這個賬號就屬于我自己,平時想發就發,不想發了就停?!?/p>

看過她視頻的人都知道,她并沒有花哨的剪輯和腳本,只有對著前置攝像頭吃吃喝喝的記錄,粗糙的流水賬反而吸引了許多每天定時收看的觀眾,而她在視頻剪輯上每天只花費十幾分鐘。

想念的小紅書頁面

讓想念有些困惑的是,評論區的聲音極度兩極分化。

有人支持想念的全職兒女生活,并且在視頻里得到了治愈和放松;有人指責想念啃老,還啃得光明正大;也有人陰陽怪氣,家境優越是投胎的運氣,現在的躺平日子,還不是因為爸媽有錢。

后來想念就再也不看評論了,也沒有回應過任何人。

反倒是想念的父母會去評論區里“巡邏”一圈。曾經想念的媽媽回復過評論區的網友:“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養”,謹慎的她后來也專門刪除過媽媽的回復。

父母看完負面評論會不開心,還要反過來開導想念“不要往心里去”,想念笑著反駁:“明明是你們在看吧”。實在不行的話,她打算以后把父母屏蔽了。

今年23歲的她,很快就消化了負面的批評。“其實每個人內心都是向往這種生活的,不是做全職兒女這么簡單,而是向往這種隨心所欲。就像一個努力打工的人,如果中了300萬彩票,他當然也愿意啊?!?/p>

想念看得很開,她認為全職兒女是社會進步的產物,會有越來越多逃離內卷的年輕人選擇這種退路:

“有本事的孩子仗劍天涯,沒本事的孩子在家承歡膝下,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出門闖蕩的”。

君子則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。

“我是大專畢業的,家里兩個姐姐恰恰相反,她們成績非常好,都是985、211,我一直想要證明自己,所以畢業之后一直在外地工作,姐姐們都留在本地?!?/p>

君子認定自己沒有讀書的腦袋,連職場都混不下去,更不用說考公考編了。在學校里他就想清楚了,體制內這條路的人越來越多,自己沒有這兩把刷子,就不必硬和別人擠。

身邊的同齡人也是就業市場最好的鏡子。君子的一個大學室友在當保安,還有一個在開小賣部,是大家不想找份好工作嗎?當然不是。

看上去所有人都羨慕的“數字游民+全職兒女”身份,并不能緩解君子的焦慮。

君子的社媒頁面

有時候他焦慮的是同輩壓力。

“我看到曾經的同事,后面跳槽去了字節跳動這種大廠,混得不錯,年薪會有50多萬,還是會忍不住唏噓:如果自己當初堅持留在職場,也許也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”,但后來他轉念一想,自己還是沒辦法在職場“與人斗其樂無窮”,于是作罷。

有時候他焦慮的是與社會的連接感。

成為全職兒女的前期,很容易面臨社交圈的坍縮。好在君子運營的寫作訓練營,是一個“向外發瘋”的過程,不斷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觸,就更容易找到與世界的連接感。

“如果全職兒女只是很安靜的去做一件事情,比如每天在家畫畫,那么可能你畫到死,你就只有你爸媽還有你家里的一條狗,最后可能全家都要瘋掉,要么是你,要么是你爸媽,要么是你的狗?!?/p>

“全職兒女工作交流中心”的組長在豆瓣簡介留下了一行簡短的字,勾勒了全體全職兒女們背后的隱線:

“既有啃老的情感和經濟壓力,又有GAP不知何時上岸的心理壓力,只能在其中尋找微妙的平衡?!?/p>

他們似乎都提到了一句話:全職兒女并不是長久之計。如果想要作為緩沖,起碼要滿足幾個主客觀條件:父母穩健的經濟支持、自己手上的積蓄、能夠自洽的良好心態。

每個人都在等待著“上岸”,這里的“上岸”并不只是考公考編,而是沉浸在迷茫冥河中的年輕人,如何尋找到自己真正認為有意義的事業。

找到了,也就“上岸”了。

在“全職兒女”越來越普遍的當下,對這些年輕人的道德批判也越來越常見。

父母老了怎么辦?錢花光了怎么辦?一輩子不去上班不就廢了嗎?

對于當事人而言,這類批判大多是“爹味很重”的說教。就像小秦告訴我的話:

“(全職兒女)這個事情我自己愿意,我家人愿意,別人愿不愿意關我什么事?其實我在家里的花銷真沒有多少,只是多個人吃飯而已,而且我吃得也不多。如果這也算啃老的話,那些在外面工作結婚,要家里買車買房的人算什么?”

而將“啃老”的概念拉寬,我們很容易發現,中國人大多都活在“啃老”的模式里。這是中國獨有的親子代際分工。

在城市,啃老是接受父母的資助,填上首付或彩禮的天坑。父母秉持著“能省則省”的理念,孩子主張“活在當下”的享樂主義。

在更廣大的農村,啃老以另一種形式存在:老一輩從事體力勞動,子一輩在日復一日的短視頻影響下,幻想著成為網紅翻身的那天。就像在建筑工地,年長的工人總是比小伙子更多。

年長一代人大多從事“臟累差”的重體力工作,年輕人則主要從事一些“待遇報酬—體力投入比”相對較高的技術性工作(如司機、電焊、模具制造、電器安裝等),或直接處于失業、半失業狀態(長時間無工作)。不少在外地打工的親友都曾經對我提到過——建筑工地上所謂的“小工”(主要從事建筑材料搬運)大多都是5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,而年輕人即使沒有合適的技術性工作,也不屑于做這些事。(《“啃老”的中國家庭經濟如何影響中國的未來?》)

與其爭論全職兒女是否是新型啃老,不如思考這一趨勢出現的原因。

一是內卷系統過熱產生的反作用力。

中國人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擁抱gap year,因為在優績社會的漩渦里,只要停下就會被甩出賽道。但00后可能是中國第一波遇上就業減速帶的年輕人,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選擇了gap year。

一旦內卷系統運行到超負荷的狀態,就會報復性宕機停擺。當每個人都提前預知前方是翻滾的巖漿的時候,群體的腳步自然會驟停。

另一邊,是就業市場的寒冷。

既然擠破頭也搶不到,搶到了也賺不到錢,賺不到錢也就喪失了去大城市的意義——那么還不如回家“給父母打工”。

2022年全國大學畢業生1067萬,這個數字在2023年將達到1158萬人。智聯發布的《2022年第一季度高校畢業生就業調查報告》顯示:基于2022年的嚴峻就業市場情況,畢業生對期望薪資比去年下降了6%。

最后,年輕一代的價值觀已經在輿論中被重新塑造。

比起80后90后堅信“努力就能有回報”的樸實價值觀,00后對資本家的信任正在急速坍塌。

在B站,“一切都是資本的錯”變成了年輕一代的街頭暗號,暫且不論觀點對錯,至少他們更明確地將現實生活中的癥結歸為結構性系統暴力。

于是,關于“上班”的信仰正在消解。越來越多人提出質疑:上班的意義到底是什么?

不用扯為了夢想那套,實在是太虛偽了。普通人在日復一日的填鴨式人生里,早就把夢想填沒了。

更何況憑什么要為了別人的夢想,用自己的身心健康去996呢?

風向悄悄變化:不上班變成了最好的醫美,甚至是最好的安眠藥、最好的減肥藥、最好的抗抑郁藥。

曾經,工作在我們的社會規范中,代表一種約定俗成的道德。

“工作倫理”主張任何由勞動收入所支持的生活,不論多么悲慘都具有道德的優越性。反之,失業就等于頹廢和失控,代表一個人對自己的人生毫不負責。

就業,穩定的就業、毋庸置疑的就業成為一種規范,失業與貧困畫上等號——這是一種不符合規范的行為、一種不正常的狀態。既然如此,為了消除貧困,把繁榮的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,顯而易見的方法就是誘導窮人去工廠工作,并在必要時強迫他們接受自己的命運。實現這個目標最明顯的方法當然是剝奪窮人的所有其他生活來源:接受條件,無論這些條件多么苛刻,無論這些條件多么令人深惡痛絕,它們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。(《工作,消費主義與新窮人》)

有一部日劇叫做《我的事說來話長》,正是一部描繪日本全職兒女的電視劇。

主人公岸邊滿是一個典型的日本蟄居族,開咖啡店創業失敗后一蹶不振的他,宅在母親家里一躺就是六年,偶爾給母親當司機,買菜加油賺點零花錢。

家人對他束手無策,每次想將他推出家門找工作時,總會被他懟得啞口無言。甚至來面試他的上班族,都會被他的躺平話術勾引得想辭職。

但其實這部看上去“不著調”的日劇,提出了一個哲學問題——

如果存款真的夠用,那么一個人還需要工作嗎?

當然,這個問題有不同的回答,這取決于“工作”對于你的意義到底是什么。

是賺取窩囊費來維持生命體征,是找到一份能讓自己實現自我價值的活動,還是為了保持與社會的連接感?

在這部電視劇里,廢柴岸邊滿最終頓悟,穿好西裝走向了人群之中。

是因為他聽到了這樣一段話:

“如果因為沒有想做的事就什么都不做,因此而停滯不前的話,就會減少與喜歡的事相遇的機會,反而是個惡循環。”

“全職兒女”的頭銜或許是可以躲避一時的巢穴,但作為社會中的一個人,總不能喪失與具體世界連接的能力。

當我們把個體的故事投擲到時代的洪流之中,會發現每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像素塊和背景板。

至于未來如何,恐怕就要借用全職兒女的話:

不論是在家躺平還是進入社會,人一定還是要找到自己熱愛的東西,如果找不到精神支撐,人在哪里都不會快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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