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末有名的巴蜀才子、長聯圣手鐘云舫在楹聯創作上喜歡采用疊字法,就是用兩個或多個相同的字組成重疊詞語進行楹聯創作,這種創作方法很能增色。鐘秀才用此法創作了許多楹聯精品,而且每一副都有一個真實而有趣的故事。
來來來夫夫婦婦重重展拜;
看看看鶯鶯燕燕兩兩于飛。
這是鐘云舫為“干親家”楊復初“納寵”所撰一副喜聯。楊復初無子,鐘氏幼子寄拜他為干爹。楊復初去算命,算命者說,想生兒子得“納寵”。復初夫婦情真意切,他不忍將“原配”打入冷宮。在“新婚”宴筵上,鐘云舫特撰此大紅喜聯,橫額為“君子順德”。眾賓朋說這婚聯寫得很好,但不理解“君子順德”四字。鐘云舫悄悄告訴大家:古書《易》中說:“君子以順德,積小以高大。意為事物的發展,實力的積累,都是有一個過程的。作為男人,要順應事物發展的固有規律,不欲速成,不應冒進,否則就會犯拔苗助長的錯誤……”大家聽后拍案叫絕。
繼繼承承所望爾夫夫婦婦;
雍雍肅肅,其昌我子子孫孫。
這是鐘云舫50歲時為長子鐘德璋撰寫的婚聯。鐘德璋,字紹云。先娶其父鐘云舫設館授徒處闕氏祠祠主之女,此女后病故,續配趙氏。鐘云舫撰給兒子的疊字喜聯其趣無窮。一問一答,提出要求?!袄^繼承承”似彈奏出“續弦”之音。此時,鐘云舫無長孫,因而聯中也提了“生子”的要求。父子亦相戲謔也。鐘云舫“拌燈”還“拌”到了兒媳頭上了,這在巴蜀地區農村少見。
當當當當當當當取當當當;
車車車車車車車轉車車車。
鐘云舫一成都友人在城里典當衣物,以開小押,行曰“車轉”。鐘云舫撰此笑贈。此聯掛上店門后,難倒眾多南來北往之客。前四當字,均去聲,第五第七當字,平聲。第九第十一字,去聲。第十當字,讀上聲,作擋字解。首車字,讀若居。第四第九第十一車字,亦均讀居,余皆讀扯平聲。
弼丕丕基,愿子子孫孫世世承承繼繼;
纘恢恢緒,當綿綿翼翼時時業業兢兢。
鐘云舫老家高牙場一陳姓造房落成,陳族數長輩請他撰聯慶賀,陳家的人說:所寫之聯既要有慶賀這意,又要不失長輩之威嚴。鐘云舫思索片刻,一揮而就,該聯以頌為規,妙合長者心氣。
對對對學對對對;
圈圈圈成圈圈圈。
此乃鐘云舫在江津縣城“闕氏祠”任塾師時,閑暇無聊,與啟蒙童子調侃之作。初讀此聯,還真不好斷句。
瞧瞧瞧弟弟兄兄個個須須眉眉蒼蒼老老;
來來來親親戚戚位位歡歡喜喜坐坐談談。
這是鐘云舫為族中一同輩七十壽典所撰壽聯。雖無祝福之只言片語,但將前來捧場的族中老哥老弟們所制造的熱鬧場面烘托得淋漓盡致。乃絕不經心,自然成趣。
此來天上之宮,大師們,整整齊齊恭恭敬敬明明朗朗諷誦回回經,宣戒言業已三令五申,自有個鉤魂法、攝魄法、解冤法、釋恨法;
要免陰曹之律,窮骨子,邀邀約約哥哥弟弟喜喜歡歡叨逢轉轉會,領燄口遍游一都十甲,切莫作叩門聲、著靴聲、跋足聲、踹靴聲。
此是鐘云舫為江津天上宮(福建會館)首事,江津的天上宮在后來的三通街老川劇團處,早已拆除。早前鐘云舫常到天上宮祭祀。這是他在“天上宮”祭壇祭祀時為宮內“諸神”大殿撰寫的楹聯。不僅有疊字,而且有排句。好一副莊嚴、陰森的宮殿。一都十甲,邑中所分都甲名都寫進。原本首句下接有“我你”字:“我大師”、“你窮骨”。
盡夜觀燈,夜夜夜燈燈不夜;
大明生月,明明明月月常明。
1900年(光緒二十六年),江津天上宮在“上元節”(農歷正月十五日)開辦盛大燈會,規模宏闊,花燈輝映。此乃53歲的鐘云舫所撰天上宮“月樓”疊字聯,鋪陳出燈會的熱鬧場景。
德感場是江津縣城正對岸的一個較大場鎮。沿江建場,狹長有序。其年慶演戲需聯,鐘云舫構狀而撰,真妙趣橫生。
鐘云舫的疊字聯多表現的是喜慶和歡愉的內容。構思精妙,意境深透,在語音上和諧悅耳,節奏明朗,韻律協調。有的音韻鏗鏘,嚶嚶嚦嚦;有的委婉柔和,珠圓玉潤。不僅具有個情達意的形象性,因而更有心暢神怡之意趣。此真乃——
雅中有俗,俗中有雅;
雅俗共賞,大雅大俗。
作者:龐國翔,系江津區文旅委機關干部、中國作協會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