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暑?讀書:太虛幻境對聯引路,金陵群釵判詞鎖命(內附精美書法)
警幻仙姑看見寶玉,是這樣自我介紹的——
吾居
離恨天之上
灌愁海之中
乃放春山遣香洞
太虛幻境
警幻仙姑
是也
警幻的住址,可謂是介紹詳盡:天之上,海之中,山之洞,境之幻。還記得小說前面那段文字嗎?
西方靈河岸上
三生石畔
有絳珠草一株
絳珠草住的地方,您還記得嗎?
終日游于離恨天外
絳珠草吃的東西,您還記得嗎?
饑,則食蜜青果為膳
渴,則飲灌愁海為湯
哦,原來,警幻和絳珠住在一起。神瑛侍者住哪兒呢?
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
日以甘露灌溉
哦,原來,警幻、絳珠、神瑛,他們仨都住在——
太虛幻境
墜落人間的寶玉,這是夢里第一次回家了啊。
聽聽警幻自己說自己是干什么——
司:人間之風情月債
掌:塵世之女怨男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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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界原來有此職,如果對應到人間,也按這么個職位,那是什么?其中一部分功能在法院。相比于法官的正襟危坐、高高在上,警幻則是牽引攙扶、循循善誘、點化開悟、慈悲情懷。
來,讓我跟隨著寶玉的腳步走進太虛幻境——
大門外有石牌,石牌上有一幅對聯:
境幻虛太
無 假
為 作
有 真
處 時
有 真
還 亦
無 假
整體
這是太虛幻境門外的牌坊,真真假假,無中生有。
轉過牌坊,才到了大門:
天情海孽
癡 厚
男 地
怨 高
女 天
可 堪
憐 嘆
風 古
月 今
債 情
難 不
還 盡
整體
此聯告訴人們古今之情、風月之債,道的是古今之情不盡,風月之債難還。
繼續往里走,來到薄命司:
司命薄
花 春
容 恨
月 秋
貌 悲
為 皆
誰 自
妍 惹
整體
進入薄命司,這才來到了太虛幻境的核心房間,小說中膾炙人口的眾女子“判詞”即將上演。
在金陵十二釵正冊判詞出場之前,曹雪芹先安排又副冊的兩位女子、副冊的一位女子出場,這三位女子分別是:晴雯、襲人和香菱。
整體
讀了后文,你再想想,這太虛幻境的第一站,為什么作者先安排這三個女子的判詞出現,就很自然了。這三位女子,前兩個跟寶玉的生命息息相關,后一個可謂紅樓中最為薄命的女子。
進入金陵十二釵正冊,頭一頁——
畫著:
兩株枯木
木上懸著一圍玉帶
又有一堆雪
雪下一股金簪
寫著:
可嘆停機德
堪憐詠絮才
玉帶林中掛
金簪雪里埋
畫面的描寫曹公沒有用力,是簡單的白描;但,判詞卻用了一番力:先寫寶釵,再寫黛玉,繼續寫黛玉,最后寫寶釵。節奏跟上面的畫面不同,有一種明快的晃動感。
整體
從這個判詞中,單從字面意思上,有人猜想黛玉和寶釵的死因,一個上吊而亡,一個在冬天死去,埋入雪中。
依我看來,黛玉最后的死去一定不會選擇自縊而亡,應該是當她有一天不能再流出眼淚了,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,她應該是很欣慰的死去的:
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
不過,真的不知道曹雪芹是怎么安排林黛玉淚盡的那個時刻的。
緊接著,畫面和判詞出現的對象依次為:元春、探春、湘云、妙玉、迎春、惜春、王熙鳳、巧姐、李紈、秦可卿。加上前面的黛玉、寶釵,此乃金陵十二釵是也。
我們來尋找人物和意象的對應關系:
黛玉——枯木——玉帶
寶釵——雪堆——金簪
元春——弓箭——香櫞
探春——風箏——女子
湘云——飛云——逝水
妙玉——美玉——泥垢
迎春——惡狼——美女
惜春——古廟——美人
熙鳳——冰山——雌鳳
巧姐——野店——美人
李紈——茂蘭——美人
可卿——大廈——美人
整體
在曹雪芹精心構建的女兒王國里,此十二釵被其賦予奇奇怪怪的物象,折射出后文可以印證的林林總總的意象。在曹雪芹的精神王國里,像是從天河注入了無窮的智慧一般,洋洋灑灑而又驚濤駭浪般完成了《紅樓夢》這部不可思議的驚世之作。
從薄命司出來,寶玉跟著警幻進了內房——
聞的香叫:
群芳髓
喝的茶叫:
千紅一窟
喝的酒叫:
萬艷同杯
繼警幻仙姑之后,又出現了幾個仙姑的名字:
癡夢仙姑
鐘情大士
引愁金女
度恨菩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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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幻、癡夢、鐘情、引愁、度恨,外加人間一寶玉,在群芳髓的香氣中喝著千紅一窟,品著萬艷同杯,看著舞女歌唱,此局只應天上有,人間能得幾回聞。
喝酒助興,舞女就上來了,不多不少,恰好十二個,不知道是否對應人間的金陵十二釵。舞女們唱的是什么呢?新制《紅樓夢》。
如果說小說《紅樓夢》有縮減版的話,那在此回中太虛幻境中舞女們演唱的《紅樓夢》十二支曲(加上引子和收尾共十四支)就是它最好的縮減版。
整體
十二支中最耳熟能詳的,當屬——
枉凝眉
一個是閬苑仙葩
一個是美玉無瑕
若說沒奇緣
今生偏又遇著他
若說有奇緣
如何心事終虛化
一個枉自嗟呀
一個空勞牽掛
一個是水中月
一個是鏡中花
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
怎經得秋流到冬盡
春流到夏
87版的電視劇《紅樓夢》中王立平作曲,陳力演唱的《枉凝眉》當屬經典,不過聽一下“星光大道”歌手郭津彤的演唱,也充滿時代氣息,指柔如水,真乃經典永不過時。
《紅樓夢》曲的收尾,飛鳥各投林,小說的終結預示全在這里:
看破的
遁入空門
小說中遁入空門有好幾個,最后真正遁入空門的是賈寶玉和賈惜春。特別是對惜春的出家情懷,小說在很早的時候都埋下了很多伏筆。
癡迷的
枉送了性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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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說中枉送了性命的也有好幾個,皆因一個字“癡”。此刻,我好像看見賈瑞猴急的形象,又好像看見晴雯病入膏肓的臉龐。
好一似食盡鳥投林
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
這一定是小說最后收場的場面,跟小說開場對應的嚴絲合縫:
滿紙荒唐言
一把辛酸淚
都云作者癡
誰解其中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