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漢時期,經濟與文化藝術全面發展,成就了隸書的鼎盛,也造就了大批高水平的書法家。流傳至今的著名漢碑約100多件,技藝精湛,風格鮮明,顯示出漢隸的雄強樸茂之風。
20世紀大量漢簡的出土,又讓我們有幸看到了漢朝人書寫的小字隸書。這些隸書,用筆爽利,筆畫生動,千姿百態,精美至極。魏晉至元明,漢隸古法失落,楷、行、草書發展。清代,由于政治歷史等原因,文人士大夫在學術上,鉆故紙堆,喜考據學;在藝術上,從古人手里討生活。行、草書更適合于活躍的思想,受到清人幾乎本能地抵制;楷書又難于表達復雜幽微的思想情感,所以,冷落了近兩千年的漢隸被他們翻了出來。
隸書除在石刻藝術上大放異彩之外,在對聯藝術上也體現了自己的端莊與典雅。對聯俗稱對子,因其詞語對偶,音韻和諧,內容風趣,再加上優美的書法,從而成為書法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。
清代被稱為“書道中興”的一代,由此推動了對聯藝術走向鼎盛,出現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名聯佳對。有許多善書法的學者用莊重典雅的隸書書寫對聯,詠物言志。品評和欣賞這些作品,能體會到隸書的穩健深厚、古拙沉雄。
▌趙之謙隸書四言對聯 濟南市博物館藏
“上德若谷,大方無隅”??钭R:“公束五兄年大人正,集道德經趙之謙”。鈐印:“趙孺卿”(白文)。趙之謙(1829~1884年),浙江紹興人,工詩文,擅書法,初學顏真卿,篆、隸師法鄧石如,后自成一格,其字奇崛雄強,別出時俗,可使真、草、隸、篆筆法融為一體,相互補充,相映成趣。該聯用筆雄渾,方圓兼備,結字穩健,安如磐石。此聯整體布局疏密有致,體勢開張奇逸,取勢宏闊,厚重雄強卻飛揚舒展,行筆澀疾相間。字法魏隸相間,又有漢《鮮于璜》碑的端正厚樸之態,道麗蒼雄而時露方折,“韌而有骨、妍而入雅”。上聯“上”字,筆壯墨飽,起筆濃重有力,收筆雁尾向上方輕挑,筆鋒似露似藏,又見靈動飄逸之姿。“德”字與下聯“無”“隅”三字莊重嚴密,均采用并筆漲墨法,從而更加茂密酣暢。作品下端款識用魏書題寫,筆力沉穩,凝重而飄逸,與正文聯句字體形成對比,隸魏交相輝映。這種將款識書于下端的形式,既別致又有現代感,作者可能考慮到聯句字數較少,所以把款文書于下端。此聯是趙之謙書法作品中的經典之作,格調高雅,放達豪邁,充分展示了趙之謙在書法藝術上的高度和綜合素養。
▌陳鴻壽隸書七言聯 濟南市博物館藏
“孝敬忠信為吉德,詩書執禮皆雅言”。款識:“曼生鴻壽”。下鈴兩方印:“陳鴻壽印”(朱文)、“種榆仙館”(白文)。陳鴻壽(1768~1822年),浙江錢塘(今杭州)人,藝術涉獵廣泛,造詣極高,為“西泠八家”之一。他的隸書作品有其父的遺意。父子二人的隸書,汲取了漢銅器上所謂“分體”,結體略長,純用中鋒,筆畫橫平豎直,圓潤中含有剛勁,較多地保留著篆書遺意,收筆波磔不甚明顯,筆勢凝重而雄峻,勁健有力,古氣盎然,古樸大氣。該聯用筆嫻熟妍麗,結體奇異清新,線條清爽潔凈,簡率不失凝重,收筆處弱化波碟,去掉了蠶頭燕尾的明顯特征,瀟灑自如。陳鴻壽廣泛學習漢碑的同時,在用筆結體等方面進行了不懈的探索與研究,欲求作品的格調、形式美及章法的和諧統一,勇于出新,不入時弊,獨出機杼。上聯“敬”字左邊部筆畫較繁,在書寫過程中為了避免冗雜之嫌,采用了細勁筆法,穿插挪讓,巧妙地化解了力怯勢弱的感覺,又與右邊部相映成趣,清峻穩健,穩中寓活。“忠”“德”兩字取法橫式,結體扁長,與下聯“詩”“禮”“雅”三字構成左右兩聯的呼應。上聯“信”“吉”與下聯“書”“言”在字法安排上強化了結構上的變化與裝飾趣味,這與他設計紫砂壺、喜壺、愛壺、刻壺有著直接關系,一般刻在壺上的文字經過作者構思、想象,最終文字會產生一定的裝飾效果與金石韻味。再有,上聯“吉”字與下聯“詩”字右邊部采用篆書寫法,由此可見他對漢隸的追溯和研習,早期漢隸常保留一些篆書遺風。陳鴻壽把這兩個字安妥統一地融匯在整幅作品中,體現出他在藝術上的多元與變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