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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圖/洪明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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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傳,清光緒年間,湖州歸安縣與德清縣交界處,有個叫錢家潭的古村落,因村里大部分村民都姓錢,平日以養魚、種稻、撐笆斗栲栳維持生計,日子過得比東林一帶富裕。集鎮上有個錢老爺,靠收購周邊的魚、撐的笆斗栲栳,用大木船跑運輸銷往外地,發了家,并在錢家潭小集鎮上造了一幢氣勢恢宏的徽派建筑。當年,小集鎮上的人,大多都與錢老爺家沾親帶故的,所以錢家潭成了“錢半鎮”。
錢家潭是柳編之鄉,居民們在家撐笆斗栲栳,錢老爺常外出幫推銷,柳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,平時和周邊的眾鄉親關系也很融洽,人也不壞。錢老爺婚后,老婆始終沒懷孕,抱不上兒子,這可急壞了錢老爺的父母,要兒子再納個妾,錢老爺死活都不愿意,老婆也是錢家潭人,出自一名門小姐,知書達禮,十年來,見自己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,覺得有點虧欠錢家似的,她曾多次勸過錢老爺再娶一房,生個一男半女的,可錢老爺是個情種,說啥也不娶,這事讓眾鄉四鄰對錢老爺的為人十分欽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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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歲那年初春,有一天,錢老爺剛從杭州送栲栳返回錢家潭,就聽老婆說可能懷孕了,錢老爺喜出望外,忙帶老婆去郎中那兒把脈問醫,當從郎中口中得知,老婆是懷孕了,錢老爺興奮得幾夜沒合眼。年邁的公公婆婆獲此喜訊后,在家大擺宴席以示慶賀,信佛的婆婆,每天去東岳廟為兒媳祈禱,孫子、孫女都一樣,只求平安臨產。
正如婆婆所愿,兒媳平安生下一女嬰,取名柳溪,其寓意:東苕溪邊楊柳依依。公公婆婆沒有因兒媳生了個女孩而生偏見,反而覺得,這個孫女來之不易,平時傾心撫養,疼愛有加。錢老爺中年得女,抱在手上怕摔,放在床上怕哭,看著女兒一天天長大,越長越漂亮,越大越懂孝順長輩,錢老爺視女兒為掌上明珠。女兒柳溪不僅人長得漂亮,又聰明,在學堂里是個集書法、算術、吟詩、作畫的才女,還會巧對詩聯,
時光荏苒,日月如梭。錢老爺的父母已相繼離世。女兒柳溪在錢老爺夫婦的疼愛下,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,錢老爺也已年近花甲,平日,走親訪友時他總會帶上女兒。有一次,父女倆來到一位很久沒有往來的老朋友家,老朋友見錢老爺的女兒長得如花似玉,便問道:“姑娘叫何名字?芳齡多少?”
“柳溪,錢柳溪,柳樹的柳,溪水的溪,芳齡16歲。”錢老爺答道。
“名字是何寓意?”那老朋友又問。
這一問,錢老爺緘默不言。站在邊上的女兒忙幫父親解圍:“柳溪,其寓意就是,錢家潭緊靠東苕溪,岸邊有許多柳樹,我是錢家潭溪邊的一棵柳樹?!?/p>
那老朋友先是看了一眼錢老爺,繼而出了一個對子:
花甲重逢,增加三七歲月;
錢老爺看了一眼女兒,女兒朝父親微微一笑,這不是乾隆皇帝與紀曉嵐的對子嗎?她略加思索,便出下聯:
古稀雙慶,更多一度春秋。
七十為古稀,兩個古稀是一百四十歲,再加一度春秋,正好是一百四十一歲。
老朋友哈哈一笑,雙手抱拳道:“才女,才女,后生可畏,后生可畏呀,錢老爺,家有此女,真是可喜可賀。”
老朋友的贊美聲,讓錢老爺高興之余,深感慚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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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柳溪20歲那年,由于容貌出眾,聰慧過人,媒人踏破了門坎,介紹來的富家男兒,她一個都不中意。20歲的年齡在古時的錢家潭,已經算是個老姑娘了,這可急死了錢老爺夫婦倆。逼婚嫁女,夫婦倆于心不忍,畢竟,他們就這么個寶貝女兒。況且,錢家潭周邊一直有招婿進門的風俗。后來,給錢老爺父女倆出對聯的那位老朋友找上門來,說:“要你女兒招個如意郎君并不難,對對聯!她不是喜歡對對聯嗎?讓她自己出幾條好的對聯,在家門口以對對聯招親,能對上下聯最多者,便是你家的上門女婿?!迸畠毫牶笥X得言之有理,暗下決心,一定要出幾條有難度的對聯。
錢小姐出了好幾條對聯,錢老爺在門前發榜:定于七日后在此以對對聯招婿入贅。榜一貼出,立即招來那些重色貪財之悲的熱議,錢小姐是當地有名的美人,擁有萬貫家財,如能入贅錢家,既能抱得美人,又能享盡榮華富貴,豈不是一舉兩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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招親那天早上,錢家潭街上人頭攢動,熱鬧非凡。富家子弟、不知名的秀才、好吃懶做的游蕩青年,紛紛前來應征,錢老爺把女兒出的難度不是很大的對聯放在最前:
苕溪岸邊水湍湍;
上聯一出,接下聯的青年們,你看我,我看你,很久沒人能對上下聯。錢小姐站在樓上窗口看著,心中有點郁悶,錢家潭是柳編之鄉,這么簡單的對聯,咋會沒人接下聯?
楊柳樹下枝依依。
人群中,一個白面書生,突然對出了下聯。樓上的錢小姐淡然一笑。錢老爺出了第二聯:
板凳四腳有背無頭;
錢老爺第二聯剛出,那白面書生就說:“這不公平,憑啥總是你們出上聯?”
“只要你對出下聯,下一聯你出?!卞X小姐說完,就與女傭人下了樓。白面書生終于近距離一睹了錢小姐的芳容,錢小姐文靜中透著智慧,美貌中透著含羞,如仙女下凡。白面書生脫口而出:
栲栳缺腿無手有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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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小姐點了一下頭,心中狂喜,那書生確實有才華,將下聯對得如此工整貼切,難能可貴,頓生愛慕之情。白面書生大笑過后,欣然提筆:
東岳廟死個和尚;
白面書生剛寫完上聯,錢小姐心里“噔”一下,他怎會出這樣的對子?還沒等她反應過來,東岳廟里真的傳來了一陣敲鐘聲,熱鬧的錢家潭街上,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。東岳廟與錢家潭古街近在咫尺,很多人去廟里燒香敬佛了。錢小姐心想,捐點款是人心向善的舉止,和尚是生是死,與書生出的對聯無關。錢小姐看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們,再細細地品味上聯的每個字,將七個字拆開再合攏,反復對仗,她理了理額前的秀發,喝了口水,清清嗓子便答:
錢家潭添個閨女。
錢老爺家門前的青年們一片喧嘩,說錢姑娘才華出眾,貌美驚艷,絕不遜色于白面書生,他倆是天生的一對,地上的一雙,絕配!門前所有的青年認輸了,他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。當錢老爺和小姐正要找那位白面書生時,他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錢老爺看著散去的人群,很失望;而錢小姐卻喜上眉梢,她羞答答地在父親面前向東岳廟一指,輕聲說:“女兒知道夫君在哪兒。”
當錢老爺和女兒趕到東岳廟,果真,白面書生正在東岳廟里燒香還愿,當父女倆出現在書生面前時,他向錢老爺深深地鞠了一躬說:“錢老爺是個善良之輩,言而有信。晚輩往后一定向你學習,做一個好人,做個善良之人。”
婚后,小夫妻倆情投意合,將錢家潭的笆斗栲栳生意越做越大,在妻子的鼓勵下,那書生每天苦讀寒窗到深夜,考取了探花,在當地謀得一官半職,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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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述人 : 施永華 女 59歲 泉益村人 講述地點:施永華家中 圖片來自吳永祥《泉佳潭古鎮掠影》